近日某天,在电脑的音乐.app 里播放一张原声专辑,第一个曲目播放到结尾时,我意识到有点不对劲——音乐停止后那几秒短暂空白里,猝不及防地突然响起了一声,仿佛回光返照。

这个专辑我听过很多次了,自然知道这一声原本不应该有的。于是反复听了几遍,确定刚刚不是我的错觉,并且点开同专辑的其他曲目基本听了一下——都、有、问、题!而在把这些曲目都过了一遍后,我听出了这一声「回光返照」的规律,似乎是每个曲目的最后几秒被截取出来、然后放到原本已经结束的音轨之后(自动脑补了乐谱中的反复记号)。

大家知道我一直不怎么用流媒体、一直保留着下载资源到本地的上古互联网习惯,我的音乐库当然是在本地硬盘里的。于是迅速前往源头,翻出这张专辑的文件,在 Audition 里打开——果、然、有、问、题!

前四曲的音轨,左边为有问题的文件,右边为重新下载的正常文件

在图上可以看到,每个曲目的结尾处都有个不自然的凸起,像是某种变异一样。秉着严谨的科学精神,重新下了这张专辑的文件,果然,音轨一目了然,并且突变后的都比正确的多出 7 秒左右——每个曲目的最后 7 秒被截取出来、在后面又贴了一次(仔细对比了几个文件,发现这个数值不是固定的,有的 6 秒多、有的 7 秒多)。

确定问题之后,可以进入下一个环节了:这是为什么???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???


一般来说,文件发生错误是在「变动」的时候,而我能想到的、这张专辑的文件变动的时间与事件,最近的一次是去年十一月中,更换了新的笔记本电脑,这些文件从 sd 卡转移到了新电脑上。

用旧电脑时,由于本身硬盘太小,就用了一张可以隐形插在卡槽里的 sd 卡作为扩充,常听的音乐专辑基本都放在这里。去年更换的新 MacBook Pro 也有 sd 卡槽,想着这张扩充卡可以继续用,但非常诡异的是,读卡时非常卡(后来经过实验,发现直接插卡槽里会卡、但用读卡器就不会,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),于是把扩充卡里的文件都暂时转到了电脑硬盘里。

第一曲在音乐.app 里的信息

这张专辑在转移到现在的位置后,这次应该是第一次播放,如果之前播过的话,应该会早就发现这个「突变」。不过我一时疏忽,破坏了一个证据:发现不对劲后,以为是播放器的问题,就把这张专辑从音乐库里删掉再重新添加,之前的添加日期没保留下来。不过还是可以看到,修改日期是 2019-03-08,在这之后都没有人为修改过;当然,根据我的(可能并不可靠的)记忆,我的确不会有事没事去动一下,不过呢,我不清楚这种非人为修改的、可能是系统错误引起的「突变」,会不会记录在文件修改时间里。


还是往前追溯吧,但又遇到了一些「死无对证」的困难——在上述这次转移文件后,我清空了这张 sd 卡(其实清空是为了更改储存卡的格式,但试了好几种格式都会卡,于是作罢,后来才做了前面说的读卡器的实验)。所以,没有转移前的文件可以用作对比,没法证明是不是这次转移导致的「突变」。

但是!虽然直接证据被我亲手抹掉了,但努力回想起有可能残留的一些蛛丝马迹——旧电脑的播放器里,应该还有些数据。

于是搬出了旧电脑,还好更换电脑后没有清空它。打开音乐.app,找到这张专辑,虽然文件不复存在了,但还是可以看到曾经的数据以及播放记录。令人震惊的是,旧电脑播放器里显示的曲目长度,竟然与突变后的文件是一样的!——也就是说,在更换电脑前,这些文件就发生了突变!

从左往右的曲目列表依次为:旧电脑的残存记录,新电脑上的突变版,重新下载的正常版
旧电脑残存记录,第一曲的信息

看回数据,以第一个曲目为例,文件的修改日期和添加日期都是 2019-03-08(转移后的文件的修改日期与此一致),播放次数 15 次,上次播放时间是 2021-05-23。虽然有点不相信上次听这张专辑是差不多一年前了,但人类的记忆不可靠,还是以计算机记录为准。

数据表明,2019 年添加到音乐库里修改了一下,后来再也没被动过,而在那之后我还至少听了 15 次(这张专辑一般会听最喜欢的几曲,从头听起的次数不多)。小结一下现在可能的两种情况:

情况 A:这张专辑的文件在 2019-03-08 修改时就已经出现问题,在之后两年多的十几次播放里,我都没发现异样。

情况 B:这张专辑的文件在修改和添加时是正常的,甚至最后一次播放时也是正常的,而在 2021-05-23 至 2021 年 11 月之间的某个时间,这些文件自己发生了改变,但没被写进「修改日期」。

电脑记录当然是支持 A 的,但!是!就算人类的记忆多不可靠,我还是不相信自己听了至少 15 次都没有发现不对劲,凭着我对这张专辑的喜爱和熟悉程度,这!绝!不!可!能!


不过凡事是要讲证据的,我决定死磕到底。仔细查看了旧电脑上的文件的最后播放时间,全部都在 2021-05-23,亦即最后一次播放是从头完整听到尾的,这就有迹可循了。

旧电脑残存记录,第一曲和最后一曲的播放次数及时间

如上图,第一曲的播完时间是 11:55,最后一曲的播完时间是 12:44,虽然这个时间只是精确到分钟,但也够用了。这张专辑一共 25 曲,第一曲的播完时间即第二曲的开始时间,11:55 至 12:44 这个时长是后 24 曲的总长。

「正常版」的 24 个曲目总长是 49m44s,从 11:55 开始算,刚好就是 12:44;而「突变版」的 24 个曲目总长是 52m21s,从 11:55 开始算,最后一曲播完应该是 12:47,不论退多少步,也不可能在 12:44 播完。可能会有同学问,会不会中间跳过了一曲?当然是不可能的,一是我的听音乐习惯,可能有时会挑着听几曲,但如果从头播的话都会听完整个专辑;二是有记录啊,全部文件在 2021-05-23 都有播放过。

这就是说,在旧电脑上最后一次听这张专辑时,这些文件都还是正常的、正确的,谢天谢地我的记忆和辨别能力还没错乱。

还是秉着严谨的科学精神,用另一张没问题的专辑也算了下,第一曲的播完时间加上后面几曲的总长,刚好就是最后一曲的播完时间,证明这个算法是没问题的、播放器也没有不明的时间差。

到这里似乎是水落石出地指向了情况 B。可能是 sd 卡有问题,或是其他奇怪的原因,总之这张专辑的文件不幸中招,但我也只能到这了,sd 卡的硬件问题、文件变异的技术问题我就搞不懂了。


但!是!!没想到到这里了还有转折。

我的文件会在移动硬盘里备份,我想,移动硬盘不是天天用,里面的文件应该是正常的吧。翻出移动硬盘,找到这个专辑的文件,再次震惊——这些文件的曲目长度,竟然是突变后的,用 Audition 打开一个文件看音轨,证实了移动硬盘里的这张专辑的文件,的确是突变后的。

移动硬盘里的文件信息及音轨

文件信息里的修改时间依然是 2019-03-08,与旧电脑上的记录、新电脑上的文件是一致的;但文件信息里没有「文件移动至该位置的时间」这一项(啊为什么没有啊?),我也实在无法回想起到底是什么时间把文件更新到移动硬盘里的,但按照我的通常习惯,在 2019-03-08 在修改了电脑上的文件后,应该在短时间内就会更新移动硬盘中的备份,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拖了两年、拖到 2021-05-23 之后。

移动硬盘上的文件又把局面掰回了情况 A 一点,但旧电脑播放器的播放时间又是偏向情况 B 的。如果在情况 B 的基础上,又要解释移动硬盘里的文件的话,就只能是我在 2021-05-23 至 2021 年 11 月的某个时间,不知道心血来潮还是怎么的,又更新了这些明明已经两年多没动过的文件备份——但这也是基本不可能的,虽然人类的记忆不可靠,但基于对自己习惯的了解,我总不至于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。

最后的最后,却还是没法解开这件诡异的事。

也可能是一些世界线的变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