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道什么时候起,对「春节」产生了反感。

前些年,与大多数人一样,只是觉得这春节越过越没有年味,没什么意思;但后来,越来越不喜欢这种节日的形式,仔细一想,现在好像对任何节日都无感了,春节尤甚。

大家都说是因为我们长大了,才会觉得越来越没有年味。而作为一个能把任何事情都归咎于社会问题的人,自然认为这是因为社会的飞速变化导致传统的崩溃,这一点在去年所写的春节感想中也提到。

所以,我们现在所处的阶段,社会的变化到底有多飞速,是不是有史以来加速度最快的一个阶段?

或许,每个人在有能力接受新事物的年纪,都会认为自己所处的阶段是变化得最快的,想想父母年轻时的改革开放初期,想想祖父母年轻时的共和国初期,当年的他们大概也有「自己无法被长辈们理解」和「自己一定会理解后辈们」的想法吧,而如今,他们已经无力接受新事物,只能感慨着「世风日下」。

如今,我们还年轻着,暂且不去考虑数十年后我们会不会对着下一代感慨「世风日下」(我相信一定会),暂且就认为现在是变化速度最快的一个阶段。传统正在崩溃与转变,我们也尚有能力泰然自若地适应与接受,并觉得很多伦理、道德上的观念冲突会终止于我们这一代。

比如我反感春节,确切地说是反感春节所联系着的传统观念。

春节拜年走亲戚,往往会被亲戚问这问那,很多人都觉得亲戚的问题难以招架、出于礼貌却又只能微笑奉陪,在网络时代一呼百应的环境下,一有人把这个问题摆上桌面,其他人都产生了共鸣,纷纷表达了自己的厌恶。当然,这只是个表象,其背后根源是传统中「家族」与「家庭」的观念。

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,对「家」也越来越反感。倒也不是说我不喜欢自己的家庭,说实话我的家庭简直是和谐家庭的典范,夫妻关系、婆媳关系、甚至亲戚关系都很融洽,我也很感激我的父母。但这并不妨碍我觉得「家庭」是一个矛盾且荒谬的存在,唉,其实我觉得自己生长在这样一个没有阴影的家庭环境中,但思虑阴暗得完全就是豆瓣 Anti-Parents 小组的角度,反社会反人类,我也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(摊手)。

马恩的《共产党宣言》还是很有前瞻性的,提出了「消灭家庭」和「取消祖国」。曾经年少,秉着对当权者所宣扬的理论要鄙视的原则,觉得《共产党宣言》就是一篇定语又长又多的鬼话。当时真是 too young sometimes naive 啊。「祖国」和「家庭」真是一脉相承的荒谬啊。

当然,你说家是个温暖的港湾我也是同意的,很多时候我也会思念这种温暖。但在当下的中国,这种温暖往往附带着强力的压迫,若是让我生活在其中,那我宁愿选择在野外吹着寒风。在我看来,个人是远远重于家庭的(放大来讲,人权大于主权),现阶段中国社会还没有完全认可这个观念,家庭依然处于个人的对立面。

上面的文字其实写于一月底,一直没敢发出来,觉得太过反社会(笑)。今年春节也回了湛江,大部分时间奔跑于同学聚会,实际待在家里的时间并不多,但那种压迫感简直可怕。春节时发的其中一条饭否状态是:谁都不要跟我讲「善意的劝告」,这世界上最大的善意就是不要干涉别人。默默地做了一个明年春节打死不回家的决定。

最后,还是每年必须的希望,希望传统的崩溃来得更猛烈一些。